×
  • 登录

注册账号 |  忘记密码

社交账号登录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上)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上)2016年12月27日,当高新区清池街道拿到2017年的棚改任务时,所有人都震惊了:拆迁1765户、开工安置楼3886套、安置居民5324户,外加项目141个,四项任务指标分别占全区任务的34%、44%、64%和43%,有3项在四个街道中“高居榜首”。

  对着挂在墙上的任务柱状图,街道党员干部们一边比划一边七嘴八舌:“清池这根柱子都快顶到头了!”

  面对这一串让人“惊心动魄”的数字,领导看了,摇头;社区党员干部看了,摇头;大街小巷传开后,居民听了也摇头。他们摇头的原因各不相同,但嘴里都嘟囔着同样三个字——不可能!

  2017年2月10日的高新区棚改工作会议上,每个街道要表态发言,轮到清池的时候,街道聂绍俊咬着牙作了保证:“对清池来说,今年的棚改任务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既然接下了,我们就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能完成吗?”在清池,十年也动不了的“钉子户”一抓一大把,聂绍俊嘴上这么说,心里一点底儿也没有。请看——

  清池街道,北靠济青高速,南依胶济铁路线国道穿街而过,潍县中路、潍安路两大城市干道南北通达,高新区管委会驻于此地。

  听到拆迁风声,居民在地里密密麻麻地种起了桃树,不为结果,就为多赚点清表补偿,连苗木广告都为桃树苗贴上了“征迁占地首选”的标签,有人为这些桃树取了个形象的名字——“赖人桃”。

  “市外桃园”,在别人眼里成了一个笑话。放眼清池这片“市外桃园”,活生生一幅“剪不断,理还乱”的城乡接合乱象图。

  遗留问题多,整居拆迁少;居民补偿要求多,攀比成风;软弱涣散的基层班子多,信访老户扎堆;清表困难多,到处是桃园;待建项目多,抓这个顾不上那个;负债多,集体经济差;违建多,私搭乱建普遍。这“七多”,就是清池棚改面前的“七座大山”。

  而13年的“钉子户”——福万家超市,12年的“钉子户”——农行宿舍楼,12年的“钉子户”——农商行宿舍楼,13年的“钉子户”——联通营业厅并称为清池“四顽”。

  “先难后易,敲开核桃,突破担当,攻坚克难。”这是清池一年多来从全区棚改工作中学到的“移山”“治顽”经验。

  2004年,福万家原址上还是一排不到300平方米的平房,利益的驱使让小平房“偷偷长高”,达到了2000平方米的规模,一步步变成高新区有史以来最大的单体违建。

  要谈判,想见个面都难,福万家成了清池街道最难的“钉子户”,也一步一步把自己推向了与法律“针锋相对”的境地。

  “违建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早搬迁,还可以抓紧时间处理资产,把损失降到最低”……街道安排专人不断找机会与福万家接触,律、讲政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气归气,清池拿出“部门联动”的法宝,打出一套“组合拳”:街道作为属地管理者,协调相关部门对违建进行仔细调研,寻找突破点;高新区征收办以管委会的名义协调土地原属单位,撬开口子;违建部分由执法分局依照《城市规划法》进行拆除……

  在法庭上,执法过程事实清楚,法理依据准确。在铁的事实面前,福万家这一纸诉状更像是自己违法事实的陈词。

  2017年3月30日8时55分,福万家门前的挖掘机轰鸣着落下了第一铲。“拆得好!”人群中传来叫好声,旁边的洒水车迅速喷水降尘,一排渣土车现场待命,现场安全线外围满了居民。

  福万家自知理亏,不再被动应对,变得积极配合拆违。存在了10多年的违建,在两个半小时之后全部拆除。

  “十年钉子户,一朝被拔除!拆了福万家,万家更有福!”这句顺口溜像长了翅膀,迅速在全区老百姓间口口相传。

  “拆除福万家,在当地影响太大了。”清池街道办事处主任王意顺说,这次行动让辖区群众和一些违建户看到了街道有违必治、违建必拆的决心和信心。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头炮打响了!街道一鼓作气,压茬攻坚,兵分多路,在上级部门协调帮助下,一边寻求法律支持,一边想办法找场所协助单位搬迁。

  一时间,农行宿舍楼同意搬迁、农商行宿舍楼同意搬迁、联通营业厅同意搬迁,3个十年以上的“顽疾”一举攻克。

  拔完了钉子,播下了希望的种子。“四大顽疾”顺利祛除,打出了清池的威风锣鼓,亮出了清池的品牌底气。

  怎样让尴尬的“市外桃园”变成令人羡慕的世外桃源?一场攻坚克难、突破担当的持久战,至此全面打响。

  2017年春节刚过,盛春社区居民王明礼(化名)在小市场上的炒菜摊点就开张了。一个煤气罐、两个炒瓢、一个遮阳棚、几张矮桌、一圈马扎——不大的摊点挤满了周边厂子里干活的工人,一茶碗白酒下肚,两三个热菜不一会儿就见了底儿。

  今年3月份,光顾他们摊点的多了两个人,他们不吃饭,只是埋头招呼客人,拾掇摊点,活脱脱两个“店小二”。虽然老王“冷若冰霜”,等他熄了火、刷了锅,清闲的时候,这俩人还是凑到跟前儿聊上几句。

  这俩人是盛春社区工作人员王亚宁和王政伟,两人工作配合默契,被同事称为“黄金搭档”。“黄金搭档”为啥当起了“店小二”?

  王明礼家有近5亩果树,涉及社区150亩棚改保障用地项目,因为补偿金额诉求等原因,一直犟着不签字,一拖就是两年。今年刚出了正月,“黄金搭档”就入户了。

  因为要忙生意,王明礼两口子每天早上6时出门买菜,上午9时30分回家顺菜,10时出摊,下午2时30分回家吃饭、顺菜,下午4时30分再出摊,一直干到凌晨才回家。掌握了两口子的出摊时间,王亚宁、王政伟每天上午9时30分、下午3时,都见缝插针地到家里坐上半小时。

  一开始,王亚宁、王政伟说话不投王明礼的心意,被指着鼻子撵了出去。“黄金搭档”识时务拔腿走人,第二天又挂着笑脸,喊着“叔”登门了。聊家常、聊买卖、聊形势,原先爱搭不理的王明礼慢慢开了腔。

  慢慢地,王亚宁、王政伟将工作从家里做到了摊点上。3月的夜里还很冷,气温只有三四摄氏度,时不时还到零下。王明礼老两口风里来雨里去,早就习惯了这份辛苦,颠勺炒菜,做的就是这个买卖。可一个多月下来,看着这俩人不拿一分钱,风雨无阻忙前忙后,他总觉着心里不是个事儿。

  一晃到了4月13日,那晚正摆着摊,突然来了一场急雨,王亚宁、王政伟连忙收桌凳,帮着把煤气罐、锅碗瓢盆搬到棚子下,一阵忙活后,个个淋成了“落汤鸡”。王明礼赶紧把搭在脖子上的毛巾递给王亚宁,“你俩快擦擦,别冻感冒了。”这条洗不掉汗味和油烟味的毛巾,一年四季都和王明礼“作伴”,王亚宁接过来,一下子就糊到了脸上,上上下下擦了一圈。

  雨停后,王亚宁、王政伟帮着王明礼老两口收完摊,回到家已经2时多。第二天下午5时30分,他们跟往常一样来到王明礼的摊儿上,按说这个点工人还没下班,有一桌却摆上了酒菜。“坐吧。”王明礼把他俩请上了桌。

  “怕叔讹你俩的饭钱啊?”王明礼咧嘴一笑,跟他俩碰了杯,一杯酒下了肚,“将心比心,叔想通了,签!”

  那一刻,王亚宁黝黑的脸上乐开了花,眼泪“吧嗒吧嗒”不自主地砸进酒杯,那掺了泪水的辣酒进了肚里却格外甜。一旁的王政伟拿起那条呛鼻子的毛巾,不停地擦着眼角。对王亚宁、王政伟来说,在拆迁户点头的那一刻,所有的苦都值了,所有的累都得到了最大的回报。如今,他俩和老王像亲人一样近乎。通过“笨办法”,居民和社区干部间由“对着干”变成了一家亲。

  这一年,王亚宁和王政伟就是这么过来的,这户做通了,再去下一户,别看他们人前都是副笑模样,入户被泼冷水时,回到家闭上门,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苦瓜脸。

  盛春社区吴敬刚说,党员干部都是普通人,只要有信心、决心和恒心,就能干出不普通的事儿。

  造屋要架梁,撒网要抓纲,清池棚改从抓好“四个关键”入手,在“关键人物”“关键少数”“关键位置”“关键节点”上突破。

  为啥要抓“四个关键”?聂绍俊这样解读:“钉子户”是“关键人物”,党员是“关键少数”,只有拔出钉子,发挥出党员的带头作用,棚改才能顺利推进;当棚改攻坚到一定火候,居民等靠思想松动的时候,要顺势作为,推上一把半岛官方app,抓好“关键节点”;涉及到安置楼建设、项目进地的地块就是“关键位置”,只有破解落地的空间局限,棚改才能持续发力。

  能不能抓住“四个关键”,当好“店小二”是关键中的关键。聂绍俊说:“区里要求我们当好企业发展的‘店小二’,在棚改工作中,我们更要当好居民家里的‘店小二’。”

  在清池,所有干部都是“店小二”。56岁的府区李书宽因过度劳累脑梗住院,躺在病床上用电话、短信协调房源,解决韩侯安置楼问题;盛春社区主任彭光辉为让桃园街项目上的最后一户拆迁,盯靠熬磨,蹲在拆迁户家里七天七夜,让硬是不拆的居民松了口;西宋社区党支部李泮周受着误解与委屈、谩骂与威胁,带领“两委”干部提前两个月做通桃园街拓宽民事工作,并在歌尔四期中创造了114户一周兑付110户的新速度;社区女干部吴宁宁,挺着大肚子依旧行走一线、入户攻坚……

  无数“店小二”在无数居民家里,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一心为民、心系群众”的公仆情怀。正是这种锲而不舍、攻坚克难、突破担当的“店小二精神”,让“七座大山”开始大面积松动。通过越来越多松动的缝隙,透进越来越多“可能”的光明。

  东里固的老村委支起了摄像机,会场边挤满了老百姓。6月16日晚上7时,永春社区朱瑞壮召开了一次与众不同的大会,会议的主角是党员,老百姓受邀现场观摩。

  天有些凉,4名“党员钉子户”却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掉。“支部决定、不执行支部决议通知、支部谈话、纪委谈话、劝其、支部大会讨论除名、上级党组织审批、纪律处分。”朱瑞壮解释完“八步工作法”,宣布全体党员举手表决。

  举手表决时,在场的46名党员42人通过,4名未拆迁的党员在灯光的映照下,在群众灼灼目光的注视下,一票反对都没有,全投了弃权。

  “党员就该起带头作用,这样的党员不要也罢!”“早就该这么办!”会场外围的居民看到这“架势”交口议论。不听从党支部的决议,家里有违建还带头不拆的党员在东里固是要被除名的。

  “八步工作法”一出,才进行到第二步,东里固的“党员钉子户”们就陆续签了字,一个个“钉子户”转身成为推动棚改进程的“螺丝钉”。这样的反转,最先影响到“西邻”西里固。

  有居民需要临时躲迁,西里固社区党支部王树连无偿给老弱病残户让房,“两委”成员纷纷把自己的安置房让了出来。社区原定于6月6日正式签约,5月15日的党员大会上,参会的党员个个摩拳擦掌,王树连一句“大家都表个态”话音刚落,会场上出现了“我拆,我拆……”的火爆场面。第一天拆迁85户,第二天拆迁61户,第三天拆迁41户,3天完成拆迁173户!三天时间,完成率就超过90%。

  党员带了头,群众有奔头。群众纷纷由反对、观望转向支持,“固若金汤”的东、西里固一举攻克,举棋不定的群众在党员的带领下,纷纷签约。关键时刻,一个党员就是一面旗帜,清池棚改现场,一面面旗帜迎风飘扬。

  清池趁热打铁,又创新性地将党员干部和“自改委”成员组队,成立“党员群众特别行动队”,简称“党群别动队”。

  1987年村里出“万元户”的时候,村干部工资才30元钱,是远近闻名的模范村、先进村。春去秋来,时光荏苒,西清风光不再。

  2016年底,百度贴吧“清池吧”里,冒出一个沉不下去的帖子——《西清的路实在是太难走了,十多年了》。

  摇晃的镜头中,路边随意堆放着废弃的农用三轮车、半人高的缆线盘、干枯的小树……小心翼翼地走在泥水坑的窄沿上,路不平,像是在跳跃,走着走着,路面被连片的污水完全覆盖。

  有生意头脑的西清人习惯了算账,凡事都讲个“划不划算”。村民们掰着指头往前数:2006年到2013年,换了6个,班子组了6套,不大的村里,一个就代表一方势力,谁也不服谁。棚改启动了6次,发展到现在,一提棚改,村民们都暗骂:“没个能挺起摊儿的!”

  和别的社区比起来,西清棚改难在“十不同”:9年7次拆迁,拆不动;9年换了6任班子,没有干满届的;干部不和,互相扯后腿;一户一议,工作难做;你争我吵,老户多;满村开小道没人管,出行不便;小作坊多,私改乱建;位置优越,经济薄弱;规划不统一,多盖一点是一点;无现房安置,只能“纸上谈兵”。

  “党群别动队”没有带头人,大家把目光瞄向了一个人——西清的老支书牟会明。2013年,辞职经商的西清老支书牟会明“复出”。

  牟会明回来了?大家都不信,牟会明可是大老板,犯不着回来找罪受。直到大家在泥泞破败的西清路上撞见了穿着一身名牌运动服的老支书才安了心,也为他捏了一把汗。

  在西清棚改指挥部里,牟会明和三委干部每天都要干的一件事就是看平面图。做通一户工作,就在图上标红。

  几天过去,一个红点也没点上,“党群别动队”雄纠纠气昂昂出门,垂头丧气回来。分析发现,好多户做不通的原因是盯着“老”张秀红(化名)。

  村里一条被踩得溜白的路特别显眼,小路尽头就是张秀红家。张秀红和丈夫原先经营着一个沙发材料门店,对9年前的商业房补偿标准不满意,便开始。这次棚改又牵扯到她家的住房。

  撬动“党员钉子户”用的是钢纪铁律,“党群别动队”对老百姓全是绣花柔情。牟会明带着“党群别动队”直接包靠张秀红。

  连日阴雨让张秀红家的老房“雪上加霜”,如果再碰到大风大雨,很可能发生危险。牟会明回去后马上召集两委干部开会:“拆迁户有了难处,该怎么办?”

  有人说:“净添麻烦,放着新房不要,活该。”有人说:“整天,和我们对着干,我们凭什么帮她?”

  听着大家的议论,牟会明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在别人眼里张秀红是个疙瘩,但疙瘩解开了就是一朵花,就能一花引来百花开。

相关推荐